以釘為墨 造境山水光影
藝術家陳浚豪,以纖細蚊釘重新演繹傳統水墨畫的美學意境,以更具代入感的視角,將觀畫者引領進飄逸瀟灑的古代文人世界
「這是一種替換,用光影去表現出水墨的視覺感受,再透過釘子疏密的變化去產生層次。」
「橫看成嶺側成峰,遠近高低各不同。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。」這首蘇軾的《題西林壁》是在他遊覽廬山時所發出的讚歎和感悟,可如果是欣賞一幅畫作,你能想象也會產生這種「遠近高低各不同」的感受嗎?臺灣藝術家陳浚豪的作品便是這樣,從不同角度看去,便會呈現出不同變化的奇妙風景,這其中的奧秘在於他使用的特殊繪畫媒材——蚊釘。
蚊釘是木工裝潢時常用的一種細小鐵釘,陳浚豪用氣釘槍將蚊釘一顆顆釘入特別訂製的堅固的板材,在疏密與光影的變幻中,一幅幅流傳千古的水墨畫以這樣新奇的方式展現出另一番風貌氣韻。臺北故宮的鎮館三寶——范寬的《溪山行旅圖》、郭熙的《早春圖》和李唐的《萬壑松風圖》彷彿沉浸在時光的長河中,在縹緲的波影中蕩漾著。隨著腳步的走近,畫中的光暈也在發生著變化,似乎山澗在流淌、樹木在隨風搖曳。直到近前處才會發現,原來那酣暢淋漓的筆墨竟是由一顆顆蚊釘組成,那變幻莫測的墨韻則是釘投下的光影。
「我的一幅畫作經常會用到幾十萬、甚至上百萬顆釘子,都是我自己用氣釘槍一根根打的。因為既然是臨摹古畫,那就要親自去做,要對古人表達我們的尊敬,也只有身體力行才能臨摹到古畫中的精神。」
不同以往的臨摹
在東西方的藝術世界,臨摹前輩經典佳作幾乎是每一位藝術家的必經之路。清代畫家沈宗騫所著的《芥舟學畫編》中便有:「學畫者必須臨摹舊跡,猶學文之必揣摩傳作,能於精神意象之間,如我意之所欲出。」的論述。曾在國立臺北藝術大學美術系學習水墨畫的陳浚豪,從大一至大三一直在沿襲古法,潛心地臨摹歷代佳作,「後來覺得這麼畫水墨不好玩了,就開始嘗試做一些新型的裝置藝術作品。」
陳浚豪開始嘗試用手頭隨處可見的圖釘來擺放出一些作品。「2010年時,一個藝術節邀請我去參展,我花了半年多的時間來準備作品。」陳浚豪想到圖釘在燈光的照射下會投射出或濃或淡、形態變幻的影子,很自然就聯想起了他之前描繪的水墨。「這是一種替換,用光影去表現出水墨的視覺感受,再透過釘子疏密的變化去產生層次。」
陳浚豪在反復嘗試了各種釘子之後,最終選擇了纖細的蚊釘,這樣才能更細膩地營造出水墨畫中微妙豐富的變化。而他用蚊釘臨摹的第一張古畫,便是郭熙《早春圖》這樣的神品。先將原畫的尺寸進一步放大,陳浚豪在一塊三米多高的碳化PPC板上用氣釘槍打上一根根蚊釘,然後讓它們和影子去組合成毛筆筆尖勾勒出的纖細流暢的線條、筆鋒擦出的各種皴法所構成的嶙峋山石和細密樹木的枝幹,尤其是柔軟毛筆在紙面或絹面上如行雲流水般的酣暢揮灑,如今在氣釘槍的砰砰聲中依然要予以不僅形似、更要神似的呈現。
「我的水墨畫功底還蠻關鍵的,我要先了解那些畫家使用的各種皴法,尤其是很密的那些,如果我打釘時沒控制好那個疏密,那就會和原作不一樣了。」儘管一上來挑戰的作品難度就很高,但是後來的《溪山行旅圖》和《萬壑松風圖》難度甚至還超過《早春圖》,每一件作品都要歷時三、四個月,用釘上百萬根。但看似辛勞枯燥的過程卻讓陳浚豪逐漸熟悉和掌握了這種全新的「繪畫」方式,並越來越樂在其中。